文丨《那些年》悦悦
如果没有宋金战争，
宗泽
这个名字也许就湮没在历史尘烟中了。靖康元年（1126年）十月，奉钦宗之命，曾经作为人质的
康王
再次出使金营，经过磁州时，在此守城的宗泽迎拜说：
“肃王已经一去不回，现在敌人又诡辞召大王前去，虎狼之地您不可再去。”
康王于是转回相州。宗泽的这番话为赵宋江山留下了一颗火种，康王成功脱逃，随后在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南宋建立。
宗泽才兼文武，只可惜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直到金兵南下，朝廷才有人想起了年过花甲的宗泽，而此时
他已经在基层摸爬滚打了三十年！
渥洼生骏驹
宗泽，嘉祐四年（1060年）出生，浙江义乌人。在史书记载中，伴随着神迹出生的孩子往往会创造不凡的业绩。据传，母亲刘氏生他之前梦见天空中电闪雷鸣，光照其身。第二天，宗泽便出生了。
宗家贫苦，但有
“耕读传家”
的传统。宗泽自幼随长兄劳作，闲暇时受业于父辈。他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青少年时期外出游学，四处求师访友。长期在外游历，他耳闻目睹了宋朝的吏治腐败。于是在苦读经典之时结合民情，
探求治国之道，力求学以致用
。面对辽国、西夏屡屡来犯，他渴望
靖边安境、为国效力
。于是认真研读兵书，苦练武艺。在不断的学习和历练中，宗泽成长为博学广识、文武兼备的青年。
元祐六年(1091年)，33岁的宗泽参加殿试，极力
指陈时弊
，洋洋洒洒写下万言。宗泽在政治舞台上的这
第一次亮相颇为勇毅
，但是主考官
“以其言直，恐忤旨”
，将宗泽置于“末科”，列为倒数第一，
“赐同进士出身”
。尽管成绩不理想，宗泽还是从此步入了仕途。
冗吏出青莲
进入官场后，宗泽对官府肆意盘剥百姓有了更直接的认识。但是，
身处浊世更显其君子之风
。他
为官清廉
，
勤政为民
，无论为官何方，都能做出卓著政绩，得到民众爱戴。
元祐八年（1093年），宗泽被派往大名府馆陶县，知府
吕惠卿
命宗泽巡视御河修建工程。当时，宗泽的长子去世，他强忍悲痛，奉檄即行。吕惠卿听说后，赞叹他是
为国忘家之人
。时值隆冬，宗泽看到有民工冻僵在河边，立即上书朝廷建议春暖时再动工，并表示届时
“当身任其责”
。朝廷同意延期，次年春，
“河成，所活甚众”
。
宗泽为官
不事权贵，一心为民
。任登州通判时，这里邻近京师，仅宗室官田就有数百顷，都是不毛之地，每年上交赋税万余缗，都转嫁到当地百姓身上。宗泽上任后，
忿然上书朝廷，陈明实情，请求予以豁免，终于为登州百姓免除了沉重的额外负担
。
纵观宗泽从政二十多年，
为官一任，便造福一方
。百姓对他极其信赖和爱戴。但无奈此时的宋王朝政治极端腐败，加上奸佞当道，
宗泽这样的贤臣长期得不到提拔和重用。
宗泽目睹朝政日非，深感自己已经年过花甲，在官场难有作为，渐渐
萌生退意
。当他听到朝廷与金人缔结海上之盟时，叹息道：
“军兴多事，自兹始矣。”
之后，他乞老还乡，领了个虚衔，隐居东阳。隐居期间，他又被人诬告，被发配到镇江“编管”。期间，夫人陈氏病逝。宣和四年（1122年），宋徽宗大赦天下时，宗泽重获自由后又被远置西南边陲巴州。
此时，辽、金、宋之间冲突不断。宗泽虽
年迈体弱但仍忧国忧民
，希望有所作为。在去巴州赴任的路上，他写下
《古楠赋》、《重修英惠侯义济庙记》
，
述说自己壮志难酬的悲愤，表达了自己愿做“断头将军”，决不做“投降将军”的决心
。
幡然以东征
很快，宗泽便有了施展抱负的机会。宋钦宗即位后下诏举荐人才。靖康元年（1126年），在御史大夫
陈过庭
的推荐下，宗泽被借以宗正少卿身份，充任
和议使
。宗泽力奏
合议使
名不正，请改
计议使
，
决心为国拼死力争
。行前，宗泽说：
“此行不打算生还了。”
有人问他原因，他说：
“金人能够悔过撤兵当然好，否则怎么能向金人屈节以辱君命呢？”
这番必死的决心让主和派担心宗泽会将议和搅黄了，于是宋钦宗把宗泽派往磁州任知府了。
磁州位于黄河以北，地处抗金第一线。当时太原失守，两河地区的官员都借故不到任。金兵再度南下，河北各州纷纷告急。宗泽并非专职带兵的武将，突然被派到抗金前线，却仍慷慨受命。他说：“不能拿着朝廷俸禄却逃避责任。”当时，跟随他上路的只有十几名老弱士卒。赴任途中，他写下：
“伞幄垂垂马踏沙，水长山远路多花。眼中形势胸中策，缓步徐行静不哗。”
迎接宗泽的是一座被金兵蹂躏过的磁州城。到任后，他迅速
修缮城墙，疏浚隍池，整治器械，招募义勇，建立起一支精干的民众抗金武装。
金人攻破真定后，派遣骑兵直攻磁州城。宗泽
披甲登城，命令壮士以神臂弓将敌骑射走，然后乘势纵兵追击，斩敌数百。而他将所缴获的羊马金帛，全部赏给士兵
。
这是宋军首次击败金兵！经此一战，河朔各地的宋军斗志昂扬。
此后他独自领兵在李固渡大败金兵，又派壮士夜袭金营，攻破三十余寨。除了能打胜仗，
他还高瞻远瞩，劝说康王返回相州，不要再赴金营以免被困
。不过随着京城被困日久，宗泽又
踏冰渡河劝说时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康王前去派兵解围
，终于远离是非之地的康王怎肯前去？而就此被排挤出元帅府的宗泽也开始了
孤独的抗金之路
。
孤军去抗金
靖康二年（1127年）正月，宗泽与金人
十三战皆胜
。他在战场上高歌猛进，却
被统一战线的战友拖了后腿
。他发书给北道总管赵野、河东北路宣抚使范讷、知兴仁府曾懋，让他们合兵救援。这三人都认为宗泽
狂妄
，不予理睬。
宗泽只能孤军前进。金兵攻打开德，宗泽派兵迎战，大胜金兵。金人攻打濮阳，宗泽早有准备，再次大胜。金兵第二次攻打开德，宗泽合兵夹击，金兵再次大败。
宗泽作战，
有孤注一掷的勇，也有运筹帷幄的谋
。他的队伍
将孤兵少
，但也是
少有的不惧与金兵直接交战的部队
。然而这边宗泽孤军奋战，另一边却是金兵攻破开封，徽、钦宗被俘北上。
宗泽听闻皇帝被俘，领兵直奔黄河，想要扼住金人的退路，然而勤王之兵却无一到达，截回二帝的计划失败
。
康王在南京即皇帝位，宗泽入朝相见，涕泪交流，提出复兴国家大计。当时他与
李纲
一同入朝对答，两人相见谈论国事，
李纲认为宗泽是一个奇人
。宗泽也上疏表示：
“臣虽然愚钝怯弱，愿意亲冒矢石，为诸将之先，能够捐躯报国也就满足了”
。这番悲壮言论让高宗感怀不已！然而一个李纲已经让主和派头疼不已，如何能再容纳一个强硬的宗泽！于是，
六十八岁的宗泽又被派往开封！
而最终，
他不辱誓言，将生命的最后一刻献给了这个满目疮痍的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