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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承安伯府。
十一月的天气,虽然还没到大雪纷飞的时节,但天气也已经冷得够呛了,在外面说句话,都能看到嘴里往外喷白色的哈气!
伯府的二管家季安弯着腰,脑袋垂得低低的,跟在一个龙行虎步的男人身后一溜小跑,尽管跑得气喘吁吁,但却丝毫不敢表达出一丝不满。
季雁茴微闭着眼靠坐在拔步床上,耳朵边响着“嘤嘤嘤”的哭泣声,心里不由得一阵烦乱。
上一秒她刚刚被队友背叛,一枪爆了头,下一秒却出现在了这么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这样的无缝衔接真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呜呜呜……三姐,雁菱知道错了,可雁菱跟顾明哥哥是真心相爱的,三姐,你就成全了我跟顾明哥哥吧!三姐……”
季雁茴睁开眼睛,看向让她烦心的声音的来源,刚好看到跪在地上的粉衣少女眼中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恶意。
她挑了挑眉,还没等她作出下一步动作,突然大量的信息涌进她的脑子,那一瞬间的巨大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头一歪就失去了知觉。
只是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她好像听到了打雷的声音……
“雁茴!”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晕过去的情形,季琛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他叫了一声女儿的名字,几步走到床边,将虚弱纤细的少女揽进怀里,却为那嶙峋的手感皱紧了眉头。
“林太医,麻烦你赶快给小女看看,她怎么一下子就晕倒了。”季琛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吓坏了怀里晕厥的人,但在场的人除了林太医以外,没人不觉得压抑与心惊。
跪在地上的少女咬了咬嘴唇,瑟缩地往站在她身边的中年妇人那边靠了靠,一脸的紧张害怕,双眼紧紧盯着林太医的嘴唇,生怕待会儿从里面蹦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中年妇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那贱丫头的爹会挑这个时候赶了回来。
这时候的季雁茴已经恢复了神志,只是太过震惊以至于都忘了睁开眼睛了,没想到穿越这种传说中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她的身上,还是穿到了一本书里。
虽然能够重新获得一次生命挺让她高兴的,但她穿的这个角色就不怎么讨喜了,是一个出场不到二十章,给女主送完了金手指,又遭受了不少虐待才领了盒饭的炮灰。
颓丧了两秒钟,季雁茴又打起了精神,根据她刚刚接收到的原主的记忆,现在所有的剧情还都没有展开,既然她来了,那什么狗屁剧情还是靠边站比较好一些。
在她季雁茴的人生字典里,悲惨人生向来都是给别人预备的词儿,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活成原主那个熊样儿的。
想通了这一点,季雁茴立时觉得神清气爽,她缓缓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就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美大叔,他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充血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见她醒过来,脸上立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雁茴,你醒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爹爹,爹爹去给你请太医。”美大叔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并不难从中听出浓浓的关心和疼爱来。
这是……原主的爹?
“我……”这一开口,季雁茴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简直比她爹还要沙哑,而且喉咙里好像被人撒了一把细沙,轻轻一个吞咽的动作就疼得要命。
“小姐,先喝点儿水,里面奴婢放了蜂蜜,你尝尝看。”一个脸也圆,眼睛也圆,鼻头也圆,嘴巴也圆的小丫头正端着一个托盘站在床边。
季雁茴动了动,就有一双大手极其轻柔的托着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靠坐起来,然后不由分说劈手夺过小丫头手里的碗,舀起一勺蜂蜜水递到她嘴边,“爹来喂你!”
张嘴吞下一勺甜甜的蜂蜜水,季雁茴干涸的喉咙总算得到了一点滋润,不那么疼了。
季雁茴点了点头,现在看起来这个便宜爹还挺疼原主的,那剧情里为什么一直到原主嗝屁他都没有再次出现呢?这剧情明显有漏洞啊!先记个差评吧!
“爹爹!”季雁茴想了,眼前这个爹可是她的金大腿,抱住才是上上策,而且闺女受了委屈不找爹,那不是傻么?于是她扁了扁嘴,叫了声爹之后眼泪迅速涌上眼眶,同时胸口也传来重重的窒闷感,她知道,这应该是原主残留在身体里面情绪。
“雁茴受委屈了!”季琛看着眼泪汪汪的小闺女,心疼极了,他将手里的碗递回给小丫头,伸手将女儿揽进怀里,“你放心,爹爹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季雁茴被迫埋在季琛宽厚的胸膛里,她怔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爹爹,您还是去顾家把婚退了吧!”
“雁茴?”季琛低下头,看到女儿苍白的面容和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挂着的泪滴,心里一痛,对她说道:“你不用怕,爹爹回来了,就不会任由顾家小子悔婚,昨天爹已经将他揍了一顿,顾夫人也已经说了只认你一人做儿媳妇。”
季雁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就顾明那种渣男,还没结婚就跟未婚妻的堂妹做出苟且之事,婚后还能指望他洁身自好吗?跟很多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她可嫌脏!
“爹爹,你就再疼女儿一次,把婚退了吧!”季雁茴缩在被子里的右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疼得她双眼中立时泛上了生理性的泪水,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正满脸写满戾气的男人,娇怯地开口说道:
“女儿都还没有嫁进顾家,他就已经这样肆无忌惮的跟堂妹做出这种事情来,丝毫都没有顾及到女儿和季家的脸面,而且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这件事传了出去,丢脸的不还是我季家么,爹爹······”一行清泪顺着季雁茴苍白的脸滑下来,滴落到被子里,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季琛看着这样的女儿,一颗老父亲心早已泡在了怒火中,他女儿都到了这份儿上了,惦记的还是季家的脸面,可他三弟一家都做了些什么?而且乖女说得对,那小子要是靠得住,又怎么会稍微被人一勾搭就上钩呢?
想到这儿,他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腾”地一下站起身,勉强对闺女笑了一下,“乖女放心,这件事儿爹爹会好好处理,你先好好休息。”
“好,不过……”季雁茴伸手拉住季琛的衣角,唇边浮起一个略带着苦涩的笑,“爹爹,别为了雁茴的事情伤了跟三叔一家的和气!”
季琛听了,心痛更甚,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季雁茴的肩膀,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季雁茴微微地吐了一口气,又靠回床头,右手在大腿上轻轻摩挲了几下,刚才掐的太狠了,到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
虽然不知道老父亲会用什么样的方式退了这门婚事,但她总算是迈出了改变剧情的第一步。
要知道,在原剧情中,原主还是嫁给了顾明,可她的堂妹在一个月后查出了身孕,看在孩子的份上,堂妹最终还是以贵妾的身份被一顶小轿抬进了顾家,八个月后生了个男孩儿,成了原主在顾家后宅苦难的开端。
2.相见
近京中的大街小巷几乎被两条大消息给刷了屏,狠狠满足了一番吃瓜群众的饱满热情。
第一:跟镇国大将军的嫡女有了婚约的户部侍郎家嫡长子顾明跟未婚妻的堂妹有了首尾,并且在幽会时被人当场给撞了个正着,据说那场面十分香艳;
第二:镇国大将军亲自出手将未来女婿揍了一顿,之后摁着窝地退了他跟自家闺女的婚事,并扬言以后跟顾家断绝一切来往,语气据说极为铿锵。
虽然这两件事儿全都跟自己相关,但季雁茴可丝毫影响都没受,她此刻正坐在京城最为豪华的茶楼雅间里,兴致饱满的给自己烧水泡茶,若是给懂行的人看到,定然会觉得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很是养眼好看。
楼下的四方台子上,说书的正口沫横飞地慷慨激昂着,内容正是镇国大将军出手整治未来女婿的那一段,他口才还不错,把一个心疼闺女的老父亲给渲染的淋漓尽致,尤其突出了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简直到了千里取人头的境界,赢得了客人们的阵阵叫好。
“噗嗤!”画眉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姐,这人也太能编了,你听听,照他这么说的话老爷该长三头六臂了。”
“嗯,确实是个人才。”季雁茴点了点头,端起一杯刚沏好的茶,微微启唇抿了一口,唇齿间立时蔓延开一股醇厚的茶香,她微微闭上了眼,“可真是好茶!”
就在她们隔壁的雅间里,两个黑衣男子正相对而坐,其中一个脸上戴着一副遮住整个儿上半边脸的银色面具,只能看到一双犀利的薄唇和棱角分明的下巴。
“我说世子爷,您还没玩儿够呢?属下觉得吧,就算咱们现在就往回赶,清影也不能轻饶了咱俩了。”
“所以才要玩儿个够本儿不是,要不然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呢!”面具人嘴角玩味的挑了挑,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咽下后微微蹙了蹙眉,没再去喝第二口。
“噗!”一口茶水就这么喷了出去,面具人右手迅速一翻,旁边空着的蒲团腾空而起,堪堪挡在自己脸前,承受了那一口茶水。
“那个,世子爷,属下······”没戴面具的人呛得直咳嗽,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面具人冷静地将蒲团放回了原处,双眼不带任何感情的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卫。
“那个,世子爷,”侍卫好容易止了咳,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自己脸色不善的主子,绞尽脑汁地想说点儿什么给自己开脱,刚好听到外面说书的说道镇国大将军霸气退亲的桥段,他眼前一亮,张嘴就秃噜道:“世子爷,既然季将军的闺女退亲了,你把她娶了怎么样?”
“反正那边一直往床上给你塞人,要是你娶了季姑娘,看在季将军的面子上,他们应该也要消停一段时间吧!”侍卫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对,双眼晶亮的看向自己主子。
面具人连个眼神儿都没给他,直接站起身,拉开雅间的门走了出去。
季雁茴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她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茶,心满意足地对画眉说:“小画眉,咱们走吧!”
“是,小姐!”画眉帮季雁茴戴好帷帽,扶着她站起身,也拉开门走了出去。
谁都不知道隔壁房门突然也开了,见到里面出来的人之后都是一愣,最后还是带着面具的人率先反应过来,他微微冲季雁茴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先走。
季雁茴心里感叹了一句“还挺绅士”,之后对他轻轻福了福身,往楼梯处走去。
回到伯府,刚好三夫人带着季雁菱从马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捧着好几个包裹的小厮,一看就知道是外出购物去了。
季雁茴等她们进了门之后才下了马车,正要抬脚迈门槛儿,突然眼睛被晃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刚好看到季三婶头上孔雀含珠步摇,正随着她的步子晃动。
这东西……季雁茴眼睛眯了眯,本来还琢磨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把原主娘亲的嫁妆拿回来呢!结果老天爷就把现成的送到她跟前了。
结果晚上季琛回府后,就听画眉对他说,他的宝贝闺女上午高高兴兴出去逛街了,结果中午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到现在了,连饭都没吃。
季琛一听这还得了,肯定是宝贝闺女在外面受了委屈了,这两天外面的流言他也听说了,只是还没腾出手来应付这件事儿,没想到还是晚了。
“雁茴,”季琛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抬手拍了拍季雁茴的房门,“是爹爹,听画眉说你在房间里闷了一下午了,跟爹爹说说是为了什么呀!”
等了一下午都快等睡着了的季雁茴听到这无异于天籁的声音,一下子就精神了,她双手用力揉了揉眼,把眼角揉红,再次狠狠心照着大腿掐了一把,成功地掐出了生理性的眼泪珠子,这才在焦急不已的季琛正准备再次拍门之前打开了房门。
看着闺女眼圈儿发红,泪含于睫的模样,季琛当即就急了,经过他火急火燎地再三询问,才知道他的宝贝闺女这是想娘了。
再往下问,季雁茴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抽泣着告诉自己爹爹,她今天看见娘亲最喜欢的一支步摇被三婶儿戴在了头上,身为娘亲的女儿,她居然保不住娘亲的嫁妆和首饰,所以情绪才一直不好的。
“岂有此理!”季琛听完后气得直拍桌子,季雁茴惊讶地发现,黄花梨的实木桌居然被他拍得有了裂缝,这得是多大的力气呀!
“是爹爹的错,”季琛震怒过后看向女儿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当年你娘过世,爹爹离家之时担心你在家里过得不好,因此将你娘的嫁妆交给你祖母代为打理,讲定等你及笄之年再交还给你们。现在看来,这些年那些东西究竟在谁手里还不一定了。不过,乖女你放心,爹爹这就去一样不少的给你讨回来。”
季雁茴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没用她明示暗示,季琛就这么上道,主动张罗着去给她要东西去了。
不过看向这样全心全意相信自己的季琛,季雁茴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从这些日子看来,季琛是真的疼爱闺女的,只可惜她不止是个冒牌货,而且从穿过来至今可以说把他的这份疼爱利用到了极致。
“爹爹……”季雁茴拉住了季琛的袖子,眨巴着大眼睛问他:“祖母会不会不高兴?”
在原书的剧情中,发现原主娘亲的嫁妆被动了的人是季琛的继妻,但她并没有声张,而是把这个发现当做了递给大房和三房的投名状,并在自己接管了那些嫁妆之后又给老夫人送了不少,正因为有这些东西打底,原主被她肆意摆布磋磨的时候,大家才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就没人替她出头。
因而,在季雁茴眼里,承安伯府里的女人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是好东西,她之所以这么问季琛,也是想给他提个醒儿,要知道她娘的嫁妆可是他亲手交到老太太手里的。
3.索要嫁妆
季琛拍了拍闺女的小手,安抚一笑,“放心,爹爹会好好跟你祖母讲道理的。”
“可是……”
“放心,只要是雁茴想要的,爹爹都会给雁茴拿来。”季琛打断了季雁茴的话,又是一笑,转身出去了,留下季雁茴在屋里纠结,刚才季琛的话是不是一语双关了,难不成她表现得太明显,被看出来了?
唉!季雁茴叹息一声,果然无论到了什么地方,她都不适合搞这些弯弯绕绕,尤其还是这种暗戳戳的利用他人。
自她穿来至今,这个她必须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给了她不遗余力的维护,罢了,反正也占了人家闺女的身体,以后把他当做真正的父亲来孝敬就是,也算是全了跟原主的一场因果。
再说了,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以季琛雷厉风行的做派,最迟明天嫁妆的事情一定会摆上台面,对她来说,那将是她穿过来之后最硬的一场仗,赢了,可以摆脱原主穷困潦倒受人摆布的结局,输了,丢掉的除了钱财,或许还有尊严与生命。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季雁茴刚刚吃完早饭,正琢磨着她便宜爹会用什么样的方式给她要回娘亲的嫁妆时,画眉走进来对她说,她爹过来了。
季雁茴一愣,继而点头道:“请爹爹进来。”
季琛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一样的东西,封皮和封底都是大红色的硬纸板,从其中纸张的颜色也能看得出来,这玩意儿应该是有些年头儿了,可是除了封面看起来陈旧了一些,这本书一样的东西却是格外的显新。
“爹爹,这是……?”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东西,季雁茴没接,而是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带着疑问看向季琛。
“你娘的嫁妆单子,这是保存在爹爹手里的那一份,你先看看,心里大概有个数。”季琛粗糙的大手在大红色的封皮上摩挲了一下,眼中风云变幻,只是季雁茴的精神全都专注在那单子的厚度上,没注意到她爹。
“这么多啊!”季雁茴翻开封皮,发现里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她才看了几页,就被里面的内容惊住了,饶是她在现代的家也算是小有资产,仍然觉得有些眼花。难怪在书里,原主的下场那般凄惨,这么多的东西想让人不眼热都难啊!
“这里面的几间铺子有专人掌管,都是你娘留下来的人,爹爹只让他们按月把铺子的收益交给了你祖母,让她贴补公中,别的他们是动不了的。”季琛指着其中一张纸上写的“金兰街旺铺十二间”对季雁茴说。
“哦!”季雁茴点了点头,又接着往后面翻。
“从这里开始这些东西都在你娘的私库里,爹爹把钥匙也交给了你祖母,让她代为看管,待会儿咱们就去要回来,以后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季琛指着单子的后半本说道。
“哦!”季雁茴除了干瘪瘪的“哦”之外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了,这些财富实在是超出了她在看到原书的剧情时,对里面描那一笔带过的“庞大的嫁妆”的想象。
“行了,咱们走吧!”季琛伸手揉了揉季雁茴头顶上的发髻,再次认真的对她说道:“该是你的东西,爹爹一定一样不少的给你要回来。”
“嗯,谢谢爹爹!”季雁茴返回去用头顶蹭了蹭季琛的大手,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真的能全都要回来吗?”
不怪她这么问,看季家三房的做派就能知道,这些年就算铺子里他们插不进手去,但她娘的私库他们一定是动了的,按照书里对季三婶儿的描写,她可不认为她会乖乖地把已经吃进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
“哼!”季琛冷哼一声,“除非她儿子不打算娶妻,女儿不打算嫁人了。”
季雁茴都被那眼中的冷意冰了一下,不由地想到:“书中除了娶继妻的那段时间外,直到原主死,这个便宜爹都没再出现过,难不成跟三房还有关系不成?”
虽然思绪已经跑到了天边,但季雁茴仍然跟在季琛身后来到了伯府主院老夫人住的地方。
“母亲!”季琛对着坐在主位上头发花白、眉目慈祥的老妇人行礼后叫道。
“见过祖母!”季雁茴也跟着对老妇人行礼,原主在伯府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每月只有初一和十五才被允许过来主院给老夫人请安,这还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看到伯府里的这个后院第一人。
尽管这位祖母看起来十分慈祥,但熟知剧情的季雁茴却知道,慈祥不过是她的表象而已,实际上这位祖母是个性子凉薄且特别看中利益的人。
“老二来了啊!”老夫人满意的看着这个已经在军中站稳脚跟、能够让伯府重新出现在大家视线中的二儿子,张罗着让屋里伺候的小丫头给他搬椅子坐。
“母亲,”季琛坐下后双眼直视着老夫人,缓缓开口说道:“当年沈氏去世的时候雁茴年纪还小,儿子就将沈氏的嫁妆暂时托付给了母亲,如今雁茴已经十二岁,她娘亲的东西也是时候交回到她手里了。”
季琛这句话就像惊雷一样在屋里炸开了,其中反应最大的还要数坐在老夫人右下首的季三婶儿,她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而张牙舞爪的猫一样,尖声叫道:“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季琛对季三婶儿的跳脚完全视而不见,只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那双黑黢黢的眸子幽深不见底,哪怕是作为他母亲的老夫人也不免觉得心里一阵发寒。
“也对,”老夫人定了定神,瞥了一眼从一进屋就跟自己打了声招呼,然后就一直站在父亲身后,把自己当做一件摆设的季雁茴,点头应道:“三丫头再有两年就要及笄了,她母亲的嫁妆确实也该交由她自己打理。”
“母亲!”季三婶儿听了老夫人的话立刻就急了,手里的帕子被她绞得不成样子,焦急地看着老夫人。
“你先稍安勿躁!”老夫人对三儿媳妇儿这么大反应的原因有了几分猜测,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后训斥了一句,然后和颜悦色地对季雁茴说:“三丫头啊!祖母年纪大了,对你娘的嫁妆难免有看顾不周的时候,所以这几年你娘的嫁妆都是你三婶儿代为打理的,你看······”
“没关系的,祖母,”季雁茴看着老夫人看过来的眼神儿,心里涌上无边的嘲讽,嘴上却恭敬又天真地说道:“孙女儿知道三婶儿这些年帮着祖母当家理事儿辛苦了,以后娘亲的嫁妆就不劳三婶儿费心了,怎么说这也是孙女儿的私事儿,再劳烦三婶儿孙女儿也过意不去呀!”
“正是,这些年已经劳烦弟妹良多,以后还是让雁茴自己操心吧!”季雁茴说完后,季琛也跟着添了一句,以表达自己的立场。
“母亲,这······”季三婶儿这下是真的有些傻眼了,这些年她究竟动了多少沈氏的嫁妆她心里是有数的,如今一点儿预兆都没有的被人找上门来讨要,她确确实实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把目光放在了老夫人的身上。
老夫人现在心里则是不痛快极了,既恼恨老三家的眼皮子浅,又愤恨老二家的父女俩太过不给她面子,而且一看就知道他们这是有备而来,就是专门为了整治老三家的。
4.交锋
在伯府的三个儿子中,老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老二,当初生他的时候就难产,差点儿一尸两命,好容易把他生下来了还伤了身子,挺长时间都没能再怀孕,直到老二十来岁她才怀上老三。
然而,就是这个她最不喜的老二却硬是凭着军功在朝中占有了一席之地,把她捧在手心里当成眼珠子疼的老大和老三比到了泥里,让老太太心梗了许久。
在他的婚事上,老太太是铆足了劲要给他找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媳妇儿,结果人家自己看上了皇商沈家的嫡长女,愣是求到了皇上跟前,得了一纸赐婚圣旨,又让老太太的愿望落了空,不得不让已经接到伯府的娘家侄女灰溜溜地回去了,还被哥嫂好一顿埋怨。
好容易熬到老二媳妇儿死了,老二又常年驻扎在边境,根本就不回来,让她再次拿捏二儿子婚事的事情又成了泡影。
就这样,老太太把对二儿子的一腔愤恨全都发泄在了他闺女身上,对大房和三房对季雁茴的欺凌视而不见,甚至还在有些微妙的时候微微地推波助澜上那么一下,这也是书里的季雁茴落到那么悲惨境地的原因之一。
“这样吧!老三媳妇儿,我老婆子做主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里你把你二嫂的嫁妆整理清楚,连同单子一同交给三丫头就是了,到时候找你大嫂当个见证,免得以后因为这点子财物搞得家宅不宁。”见季琛态度坚决,老太太想了想后说道。
其实她这么做显见的是偏了季三婶儿的,不但给她争取了三天的时间,还明里暗里的贬损了季雁茴,说她为了拿回她娘的嫁妆挑拨她爹,闹得家宅不宁。
“祖母此言差矣!”既然决定了以后把便宜爹当成亲爹孝敬,季雁茴就不会一直都缩在他后面,任由他一个人冲锋陷阵,她笑吟吟地对老夫人说道:“咱们伯府是侯爵之家,无论是祖母还是大伯母、三婶娘都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小姐,怎么会做出觊觎别人嫁妆这种事情来呢!想来就算家宅不宁,肯定也不会是因为娘亲的那一点子嫁妆造成的,祖母您说对吗?”
老夫人慈祥的面容微不可见的一僵,然后又笑了,抬手用指尖虚着点了点季雁茴的脑门儿,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三丫头倒是看得通透”,之后又看向季三婶儿,“老三家的,你可也别太小家子气了,老二媳妇儿的嫁妆你可得好好交到三丫头手里,可千万别让老婆子我难做呀!”
“母亲放心,媳妇儿省得,三天后保证把二嫂的嫁妆一丝不差的交到三丫头手里。”季三婶儿牙都要咬出血来,愤恨的眼珠子都红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番话来。
“如此多谢母亲给雁茴做主!儿子衙门里还有事儿,就不在这里打扰母亲了。”季琛率先站起身对老夫人深施一礼,然后看向季雁茴,“你在这里陪祖母,爹爹就先走了。”
“爹爹放心,雁茴一定好好陪着祖母。”季雁茴对季琛福身行礼。
“行了,这么半天我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听着季琛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老夫人深深看了季雁茴一眼之后,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是,媳妇儿告退!”季三婶儿早就坐不住了,这会儿听到老夫人的话之后连忙行礼后带着贴身嬷嬷走了。
“那孙女儿也告退了。”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是讨人嫌,季雁茴也给老夫人行了个礼之后带着画眉回去了。
“小翠儿啊!你看今天这阵势,看来老婆子还是走了眼了啊!”当屋里只剩下老夫人和她的心腹嬷嬷了,她才面色有些难看地长叹一声说道。
“三小姐向来是个不争的,这次许是让刘小姐给刺激到了,又赶上二老爷回京述职,这才忍不住的。依老奴看,三小姐也就胆大了这么一回。”翠嬷嬷一边在老夫人的塌前坐下给她捶腿,一边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且看着吧!”老夫人歪在迎枕上闭上了眼睛,对翠嬷嬷说道,“不过老三媳妇儿那边也不知道贪墨了老二家多少东西,三天之内也不知道凑不凑得出来。”
翠嬷嬷听了眼神儿闪了闪,什么都没说,屋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她手上的布锤敲打在老夫人腿上时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季三婶儿回到自己的院子,越想越生气,一挥手,就把堂屋里桌子上的瓷器全都扫到了地上,之后仍然不解气,又恨恨地红着眼睛骂道:“肯定是那小贱人看顾家的亲事黄了,把气都撒在了雁菱的身上,这才撺掇着二哥来找我麻烦的。”
卢嬷嬷是季三婶儿的陪嫁嬷嬷,从小就跟在她身边伺候,对季三婶儿极为忠心,也帮着她做了不知道多少事情。
这会儿看到自家主子如此生气,几乎都快要没了理智,连忙关上房门,又将窗户掩上,这才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瓷器碎片走到季三婶儿跟前,压低了声音对她说:“照着奴婢看,这次二老爷是认了真的,夫人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是,毕竟六小姐跟顾家少爷的事儿正在关键时候,耽误不得呀!”
听了这话,季三婶儿眼睛更红了,绞着帕子的手青筋毕露,手指都痉挛了,“我当然知道雁菱的事情耽误不得,可一时半会儿的我上哪儿凑那些东西去?季雁茴这个小贱人,这是知道了自己嫁不成顾明,就想让我的雁菱也嫁不成呢!我真是小看了她了!”
“夫人还是赶紧找老爷商量商量这事儿该怎么办吧!老夫人向来疼老爷,要不让他去求一求老夫人?”卢嬷嬷小声儿给季三婶儿出着主意。
“老夫人!哼哼,求她有什么用?那就是个和稀泥的主儿,二伯如今在府里的地位你又不是看不到,老夫人肯为我驳他的面子才怪!说来说去,都怪当家的不争气!”想到自己那个三十几岁仍旧在礼部混日子的男人,季三婶儿又是一阵气闷。
卢嬷嬷眼珠儿转了转,再次压低了声音,“要不奴婢回家里一趟,让老太太给夫人想想办法?”
她说的家里指的是季三婶儿的娘家赵家,当家人是季三婶儿的爹,户部左侍郎赵覃。
这赵家人并没有什么大本事,也没什么家底儿,但他家是伯府老夫人的远房亲戚,又把嫡长女嫁进了季家,这才靠着老伯爷的运作做到了如今的官位。
而季三婶儿挪用的沈氏的嫁妆里那些古玩儿,有一大部分都被她送回了娘家,用来上下打点,给赵家大公子在工部某了个闲职。
所以卢嬷嬷出的这个主意季三婶儿并不看好,可如今她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点头同意了,并叮嘱道:“你等天黑了再去,注意避着点儿人。”
“是,夫人。”卢嬷嬷点头应下。
季三婶儿心浮气躁地又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一脸烦躁地对卢嬷嬷说:“你现在先去我的妆奁里好好找找,把那边儿的东西都找出来送回库里去。”
“那六小姐那边……”卢嬷嬷本来应了一声之后准备去办事儿了,又想起自家主子也没少拿东西妆扮闺女,犹豫了一下还是提了出来。
“算了,你先去整理我的妆奁,雁菱那里我亲自去一趟就是了。”季三婶儿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再想到女儿得知这件事儿的反应,心里的火气更是腾腾的往外冒,对季雁茴的愤恨更是上了一层楼。
5.萍娘
“娘,你说什么?”季雁菱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声音尖利地喊道:“你要我把这些首饰都拿出来还给季雁茴那个贱人?”
“二伯都要到老夫人跟前了,不还给她怎么办?”季三婶儿头疼地看着被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按了按突突跳动的额角,试图心平气和地跟她讲理。
“我不管,我就不给她!我所有首饰里最值钱的就是那些了。”季雁菱气的很,说话也渐渐没了分寸:“你从来就没给我买过贵重的东西,就算你手里有钱也是贴给了外祖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连我手上的那些也都是红表姐她们挑剩下的!你怎么不去管她们要回来,就只盯着我手里的那些?”
“你——”季三婶儿简直要气到心梗,虽然她是补贴了娘家不少东西,但绝对不是闺女说的那样,她又不傻,还能分不清谁亲谁不亲吗?
“娘,我不要把这些首饰都送给季雁茴,”看到自己亲娘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季雁菱理智回归,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过分了,于是又趴在季三婶儿身上撒起了娇,“顾哥哥已经约我过几天参加诗会了,要是我到时候连个贵重的首饰都戴不出去还多丢脸啊,娘亲,你就给我想想办法吧!”
想到顾家的底蕴,季三婶儿果然犹豫了,她咬着唇想了半天,才下决心般的拍了桌子,“你先挑几样儿不喜欢的给我,剩下的就留下,那么多东西季雁茴那个小贱人也未必会一一核对,只要当时混过去了,以后她再提咱们只要不承认就是了。”
“好的,谢谢娘亲!”季雁菱欢天喜地地去挑首饰了,她就知道,只要一提顾家,娘亲什么事儿都会答应她的。
季三婶儿也满意了,坐在那里一边憧憬着顾家娶了她的宝贝闺女后她的身份跟着水涨船高的情形,一边等着宝贝闺女把东西给她拿过来。
季家三房发生的事情季雁茴是不知道的,她现在正坐在小花厅里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打扮得极为张扬,甚至可以称得上出格的女人。
“小姐,这位是萍娘,夫人名下所有的铺子都是她在管理,是老爷让属下把她叫来见小姐的。”说话的是季琛身边的侍卫统领周勇,也是跟着他一同上战场出生入死的属下,深得季琛信任。
“好的,谢谢周叔百忙之中还跑了这一趟。”对于军人,季雁茴向来是尊重的,更何况这还是爹爹信任的人。
送走了周勇,季雁茴又坐回了椅子上,托着下巴眨巴着好奇地大眼睛接着看这位据说“深得母亲信任”的萍娘。
就见她外面罩着一件黑色底布的红狐狸皮披风,里面是一件热烈的大红色紧身衣裙,将傲人的曲线展露无遗,单是什么都不说的坐在那里都带着一种魅惑的风情。
她的相貌是那种侵略性很强的美艳,精心修饰过的一字浓眉下是一双眼神凌厉的大眼,鼻梁十分高挺,只是山根处略细,不甚明显的法令纹刻画出了饱满的苹果肌,略厚的嘴唇上涂着血红色的亮油唇彩,好一个人间尤物。
“萍娘?”观察完毕,季雁茴坐直了身子,开口唤道。
“正是奴家。”就连声音都是那种略哑的烟嗓。
“据说你跟了母亲好多年,”季雁茴盯着她的双眼,“现在母亲不在了,你愿意继续跟着我吗?”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萍娘,季雁茴就知道她不是一个好驾驭的人,就不知道原主的娘有什么地方能让她死心塌地地追随了。
“只要大小姐不嫌弃奴家粗鄙,奴家愿为大小姐效犬马之劳。”萍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
季雁茴挑了挑眉,这个回答可有意思了,她唇边浮起一抹淡笑,“哦?是吗?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萍娘你的意思是在告诉我,如果我不能让你满意的话,你能为我做的仅仅只是犬马之劳而已,对吗?”
萍娘显然没想到季雁茴会这么说,她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坐直了身体,脸上的魅惑之色也收敛了许多,沉默了片刻后回答道:“是的,大小姐。”
季雁茴听了她的回答,点了点头,“那我就等着看你除了犬马之劳,还能给我什么惊喜了。”
“那我们就都拭目以待吧!”萍娘的眼睛微不可见地亮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这句在旁人听来绝对算得上逾矩的话。
“好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们先来说说眼下我需要你给我办的事情。”季雁茴对她挥了挥手说道。
“大小姐请吩咐。”
“你来之前我爹肯定跟你说了家里发生的事情,”见萍娘点头,季雁茴又继续说道:“以后铺子里的所有收益就不再交到伯府,这是其一,另外,我娘亲的私库被人动了,我需要你这几天帮我盯紧了府里的人,而且等他们跟我交接的时候你也要在场。”
“大小姐是怀疑有人会在夫人的私库里动手脚?”萍娘皱了皱眉问道。
“自信点儿,不是怀疑,是肯定好吧!”季雁茴冲天翻了个白眼儿,“顺手牵羊牵习惯了,突然一下子不让牵了不说,还要把以前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估计谁都会懂点儿歪脑筋吧!”
“······大小姐说的是。”萍娘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之前她往伯府送银子的时候,每来一次都能见识一次大房和三房的无耻。
“所以呀!你一定要把人给我盯好了,不过记得不要打草惊蛇,就看三天后他们拿什么东西给我了,”季雁茴说着眯了眯眼,要是那些人真的决定不要脸了,那她就也不用客气了,起码也得让他们在京城里出出名,就算是给原主讨点儿利息回来好了。
“是,大小姐,奴家这就去办!”萍娘站起身,对季雁茴蹲身行礼。
“行了,以后私底下不用这样,”季雁茴对她挥了挥手,然后突然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为什么管我叫大小姐呀?你不知道在府里我是行三的吗?”
“奴家是夫人的人,在奴家这里大小姐自是不必跟那些人论排行的。”萍娘愣了一下后回答。
“说得好,你可要记住今天说的话,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大小姐!”季雁茴打了个响指,眉眼也飞扬起来,“行了,你先去办事儿吧!”
“是,大小姐,奴家告退。”不知道是不是季雁茴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次的大小姐,萍娘叫的格外大声。
看着萍娘翻飞的大红斗篷消失在视线尽头,季雁茴转过身,就看到画眉满脸纠结的站在那里,好像有话要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看了书中的情节后,季雁茴对这个小丫头还是很有好感的,她站起身走到画眉身边,伸手在她左边腮帮子上掐了一把,对那弹滑的触感十分满意,又在另一边也掐了一下,然后才故作严肃地问她:“你这是在想什么,做出了这样一幅表情出来?”
画眉早在季雁茴的手指袭上她脸颊的时候就傻了,哪里还会掩饰自己的想法,听季雁茴这么一问,就竹筒倒豆子把自己心里想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那个,奴婢就是看着三小姐好像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咳咳,”季雁茴摸了摸鼻子,心说可不就是换了个人么,身子没换,但芯子可是换了呢!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就算画眉对原主再忠心,涉及到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她也是不敢冒险的,毕竟人心隔肚皮,随便考验人性这种事情还是尽量少做比较好。
6.护国寺里的少年
“那你说说看,你是喜欢以前的小姐,还是现在的我啊?”季雁茴想了想,决定还是要给画眉洗个脑比较好,毕竟她以后可是要过随心所欲的日子的,可不想时不时地就被人怀疑换了个人。
“那······那还是现在的小姐比较好,”画眉老实地思考了半天才说道:“现在的小姐看起来比以前开心多了,也有气势多了。”
“还是的,你家小姐我也想过了,就算我再去讨好祖母、大伯娘和三婶娘,她们也不会多疼爱我一些,就像这次顾明的事情,就没有一个人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哪怕我才是那个受害者,她们做的也只是逼着我让出婚约而已。”季雁茴说着抚了抚胸口,一提到顾家的事情,那股窒闷感再次传来了,她知道,那是原主的执念。
“三小姐说的是,明明是六小姐抢了三小姐的亲事,结果老夫人她们竟然全都过来劝说三小姐把顾家公子让给六小姐,三夫人也就罢了,她是六小姐的亲娘,可三小姐也是老夫人的孙女儿啊!”在这件事儿上画眉也替原主委屈了很久了。
“所以你看,哪怕我平时对她们再恭敬,真出了事情她们也没有一个人是帮我的,所以你家小姐我也想开了,既然她们都靠不住,那以后我就靠自己好了,反正爹爹已经帮我去要娘亲的嫁妆了,以后我有了钱,又有了萍娘和你,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要在乎了。”
“可是,三小姐,”画眉听了并没有季雁茴想象中那样被她鼓舞起来,反而更加担忧了,“老夫人怎么说都是三小姐的祖母,大夫人和三夫人也都是三小姐的长辈啊!”
“唉,你说的也对,这还真是个问题,”季雁茴也叹了口气,就连几千年后的现代一个孝字都足以压垮一个人,更何况是封建礼教盛行的古代了,看来想要自由自在不受打扰的过日子,还任重而道远啊!
深夜,京郊的护国寺后院,一间独立的小院子里此刻站着好几个黑衣人,他们正面色焦虑的盯着正房紧闭的房门。
屋里的气氛同样也不轻松,靠墙的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他只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领口敞开着,露出瘦弱的胸膛,上面插满了粗粗细细长长短短的银针,一个颌下蓄着长须的中年人正满头大汗的捻动着那些银针,随着他的捻动,那些针竟然以一种奇怪的韵律颤动起来,而床上的少年也似乎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面容渐渐扭曲起来。
许久之后,“噗”的一声,少年喷出一大口黑中带绿的血渍,然后就一口接一口的往外开始吐血,那血的颜色渐渐地由黑绿变为黑紫,又变为黑红,直到最后变成红色,中年人才停下捻动银针的动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声音嘶哑的开口说道:“行了。”
这时,候在旁边的两个全身黑衣的人立刻疾步上前,其中一个将床上的少年一把抱起来,动作十分迅速地脱掉了他身上染血的中衣,另一个则飞快地用一块布巾蘸着银盆里冒着热气的药汁给他擦遍全身,然后又给他穿上一身新的干净的衣服,塞进了旁边塌上的被窝里。
紧接着,他们又手脚麻利的把床上的床单连同被褥一起扒下来扔到地上,又将盆里剩下的药汁全部泼洒在被褥上以及之前那少年吐出来的血渍上,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燃后将被褥点燃。
按理说那些被褥都被药汁濡湿了,应该是不好点着的,可奇怪的是,不但被褥“轰”的一下烧了起来,就连少年吐出来的血混杂着药汁的液体也像汽油一样烧了起来,一阵扑鼻的异香传来,很快的,被褥连同血渍全都被烧成了灰烬,而地板上竟然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怎样了?”见屋门被打开,院子里的人立时全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打听了起来,被堵在房门口的中年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当然是已经没事儿了,等明天早上世子爷就会醒过来了,到时候给他喝点儿清粥,剩下的等老夫睡饱了再说!”
说完,中年人很是不耐烦的像赶苍蝇一样冲那些人挥了挥手,给自己挥了一条路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那些黑衣人面面相觑之后又一窝蜂的跑进了屋里。
“老大!”原本那些黑衣人在门口的时候还个个都表现的十分猴急,可一进到屋子里立马就变了个样,要多乖有多乖,呈扇形站在屋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之前留在屋里的两个人中的一个。
“嗯,世子爷已经没事儿了,薛神医说他身上的余毒再清两次就可以完全拔除了。”被大家看着的黑衣人并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
“那可太好了,我就说世子爷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儿的。”后进来的黑衣人中身材最魁梧的那个人一拍大腿说道,声音格外洪亮,刚说完就挨了身边人一巴掌,“你小点儿声儿,世子爷正在休息,你这大嗓门儿再把世子爷给吵醒了。”
大块头并没有因为被打而生气,反而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并缩起了双肩,试图把自己庞大的身躯缩小一圈儿,好让自己不是那么显眼。
“行了,都熬了一晚上了,你们都赶紧去睡觉,明天的事情耽误不得,今晚我和老二守着世子爷就行了。”老大看了一眼榻上熟睡的少年,压低了声音说。
“老大,要不我留下守着世子爷,你跟老二去休息好了。”之前打了大块头的黑衣人站出来说道。
“对呀!老大你们去休息吧!我也可以守着世子爷的!”其余的人都跟着说。
“不用,你们快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早点儿起来,把这里好好布置一下,那边的人这一两天就要过来了,咱们这里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老三,你看着点儿他们。”老大再次发话。
“大哥放心,兄弟们不会出岔子的。”
“那好,你们都走吧!”
“是!”
黑衣人们挨个儿出了屋,留下负责警戒的找了棵树爬上去以外,剩下的全都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下了。
“大哥,你说这次二公子会一起来吗?”屋里只剩下两个黑衣人和塌上仍旧昏睡的少年了,之前帮少年脱衣服的那个黑衣人问道。
“按照惯例应该是不会来的,不过眼看着世子爷年纪越来越大,他坐不住了也说不定。”老大说着眉宇间闪过一抹戾气。
“哼!跳梁小丑而已,就凭二公子那副德行,还妄想取世子爷而代之,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脸,就凭着王妃的宠爱么?”老二语气里同样充满了不忿。
“别胡说,给世子爷惹麻烦。”
“我这不是气不过么!咱们世子爷命也太苦了,小小年纪就身中剧毒,要不是王爷一直在后面撑着他,说不定王妃早就放弃给他解毒了。”
“这样的话你跟我说说就算了,明天当着世子爷不许说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了,也不知道世子爷是哪辈子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辈子才摊上那么一个母亲,我娘要是还活着,对我都比王妃对世子爷好!”
“老二!”听自己兄弟越说越离谱,连王妃都编排起来了,老大连忙喝止他。
“哼!”老二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过了,哼了一声没再说别的,走到少年躺的榻边,大马金刀地在脚踏上坐下,“我先守着世子爷,大哥你先眯一会儿,待会儿再来换我休息。”
老大走到塌边给少年掖了掖被角,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看着他已经开始有些红晕的脸颊,点了点头,在脚踏的另一边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7.女主雁薰
三天的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承安伯府老夫人给季三婶儿的最后期限。
今天刚好轮到季琛休沐,他一大早就出现在了季雁茴的院子里,跟闺女一起吃了早饭。
自从上次季琛大张旗鼓的表现出了对闺女的看重后,季雁茴在府里的地位上升了不少,最明显的就是画眉每次从大厨房提回来的饭菜在这天寒地冻的大冬天还是热气腾腾的,而且菜色也丰富了许多,季雁茴吃得十分满意。
她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爹爹给她带来的,所以昨天的时候特地上了一趟街,在她娘的一间专营玉器的嫁妆铺子里给她爹挑了一只水头特别好的白玉簪,只可惜当她回到伯府的时候,季琛还在衙门里没有回家。
于是,今天一大早那只玉簪才出现在了季琛的发髻上。
说真的,季琛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长得还真不错。一般人家武将都是那种五大三粗的粗犷长相,但季琛却不同,他身材精瘦,肤色冷白,看起来一点儿都跟粗犷搭不上边儿,按季雁茴的说法,那就是妥妥的儒将一枚,都不像是有她这么大一个闺女的人。
吃过早饭,季琛和季雁茴来到老夫人屋子里的时候发现,今天这屋里的人来的格外齐全,不但三房的人员齐备,大房的人也都在,就连老伯爷都赫然在座,只是他老人家坐在老夫人旁边的主位上闭目养神,明显只是来当个吉祥物的架势。
季雁茴给一屋子长辈行了一圈儿礼之后,跟上次一样站到了季琛的椅子后面,然后她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同样站在大房夫妻后面的一个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裙的姑娘身上,原主的记忆告诉她,这就是大房的嫡长女,也就是文中的女主——季雁薰了。
这会儿看到她,季雁茴才突然想起来,穿过来后她只顾着摆脱剧情了,居然忘了一件大事儿——书里的金手指还没弄到手呢!
大概是她盯着女主看的时间有点儿长了,季雁薰也偏过头把视线放在了季雁茴的身上,对于这个隔房的堂妹,季雁薰是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的,只知道那是一个非常不自信,常年低头弓着腰的一个人,跟季雁茴比起来,她跟三房的季雁菱要更加熟悉一些。
今天季雁薰之所以会站在这里,是被她母亲强迫来的。
二房跟老夫人索要嫁妆的事儿全家就没有不知道的,大房的当家太太当然也听说了,要说这些年她一点儿好处都没弄到那肯定是瞎说,但总的来说她却是没有三房那么明目张胆的。
今天大房的过来除了应老夫人的要求过来作见证以外,季大伯娘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作为伯府里半个管家人,她当然知道三房的六丫头把二房的三丫头往死里欺负这件事儿,也知道府里的其余几位小姐联合起来孤立三丫头,但一来她也跟着三房捞了好处了,另外三丫头自己都悄摸的忍了,她也就乐的睁只眼闭只眼。
可现在不同了,二房的当家人站出来给自己闺女撑腰了,而且矛头直指三房,她是怎么也得过来看看形式的,之所以把大闺女也带来,完全是因为季雁薰自恃身份,从来不参与后院那些妹妹们“幼稚”的行为,也就是说季雁薰从来就没在明面上欺负过季雁茴。
现在二房的嫁妆交还给二房已成定局,而且三丫头对六丫头应该是恨之入骨的,所以以后三房肯定是没有便宜可占了,这个时候自家大闺女就可以派上用场了,二房的嫁妆之丰厚她也眼馋了许久了,要是自家闺女能笼络到三丫头,那以后自家的好处肯定是免不了的。
算盘打的噼啪响的季大伯娘不知道,跟季雁菱那个同样是炮灰的人比起来,身为拿了原主金手指的女主才是季雁茴更加防备的对象。
“三妹妹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是姐姐有什么不妥吗?”向来以伯府的嫡长女自居的季雁薰对季雁茴的视线有些厌烦,但碍于二叔在场不好对她发难,于是开口问道,虽然并没有说难听的话,但那语气着实算不上好。
“妹妹并没有觉得大姐姐身上有什么不妥,只是看到大姐姐头上这支发簪很好看,所以多看了两眼。”要说整本书里季雁茴对谁的印象最不好,女主季雁薰绝对能占到前三。
她拿了原主的金手指之后,不但没有对原主多加照拂,反而怕金手指的秘密被揭穿,私底下对原主做了很多落井下石的事情,所以今天季雁茴可没打算给她留什么面子,关键是她还好死不死的把原主娘亲嫁妆里的一支鸿飞琉璃簪戴在了头上出来招摇。
季雁薰听了季雁茴的话,脸上挂上了习惯性的笑容,伸手在簪子上摸了摸,回道:“这只发簪是娘亲在我十三岁的时候送给我的,我很喜欢它的。”
季大伯娘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今天她的心思全放在了二房和三房即将发生的矛盾上,出门时根本就没注意自家闺女用了什么饰物,而且季雁薰的头发漆黑浓密,这只发簪插在她头上并不怎么显眼,要是没人提的话是绝对不会引起注意的。
自家娘亲脸色的变化季雁薰当然注意到了,只不过她并没有想到是自己头上簪子惹的祸,一派担忧地对季大伯娘说道:“娘亲是怎么了?不舒服么?要不要女儿陪着娘亲回去休息一下?”
“不,不用了!”季大伯娘勉强扯了扯嘴角对闺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对着季琛说道:“二弟放心,等回去大嫂就把东西送到侄女儿的院子里去。”
季琛瞥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收回担忧表情的大侄女儿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道:“大嫂自行安排就是。”算是给了季大伯娘一个面子。
季三婶儿看了撇了撇嘴,扭过身子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对身边的卢嬷嬷说道:“嬷嬷赶快让人把人家的东西都抬进来吧!也好当面核对清楚不是!”
“是,老奴这就去。”卢嬷嬷无奈地看了自己主子一眼,倒退着离开了屋子。不一会儿,两个小厮抬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走了进来。
“二哥和三侄女儿都去看看吧!一定要看好了哈!这要是过了今天再说东西有问题,我们三房可是不依的。”季三婶儿用帕子在脸颊处印了印,脸色不善地说道。
季琛并没有多余的眼神儿给她,而是看了坐在上首的老夫人一眼,见她一副赞成的模样,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神中已经没了任何感情,他抬手击掌三下,就听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两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在屋里站定。
女的季雁茴是认识的,正是萍娘,但那两个男的她就没见过了,不过看他们走路的脚步和站立的姿态,她就能看出,这俩人身上都是有功夫的,而且还不弱。
“这位是沈氏嫁进来时的陪房,一直管理着京城的所有店铺;这位是绿鼎轩的掌柜的,对古玩儿玉器十分精通;这位是萍娘,总管沈氏嫁妆里所有的铺面和资金以及产业,今天我把他们三位叫来就是为了跟三弟妹交接的,各位,请吧!”季琛朗声说道。
“不敢!”两个男人对季琛拱了拱手,萍娘则是对他福了福身,然后从斗篷里摸出一本厚厚的东西出来,正是季雁茴娘亲的嫁妆清单。然后三人走到那口大箱子跟前,掀开箱盖儿,准备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核对。
8.伯府的闹剧
“住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就在季琛介绍完那三人的身份后,季三婶儿脸上就开始冒汗了,那箱子里有什么猫腻儿她是最清楚的,现在看到那三人居然当着大家的面儿就要拿里面的东西,连忙出声阻止。
“回三夫人的话,我们是季将军找来替我们大小姐验看夫人的嫁妆的,还请三夫人行个方便。”萍娘作为三人的代表回答道。
“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这是我季家的家务事,你们这些外人过来掺和个什么劲儿?赶紧给我滚!”季三婶儿情急之下高声骂了起来,就连上首坐着装吉祥物的季老伯爷都睁开了眼睛,看向她的眼神儿里充满了不赞同。
“母亲,既然不让验看,那这箱子东西我们二房是不会收的。按照我大楚律例,侵占私吞她人嫁妆是要被当众鞭笞的,不知道母亲希望这件事儿如何收场?”季琛对季三婶儿的撒泼视而不见,转头看向老夫人。
“老二,你弟妹她······你就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再宽限她几日可好?”老夫人这三天来也一直关注着三房的动静,自然知道季三婶儿的打算,她没出面干涉,就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希望季琛能够息事宁人。
只是她没想到,二儿子不但没领会她的意思,反而把烫手山芋丢给了她。或者老二并不是没领会她的意思,只是不想按照她的意愿做罢了。
想通了季琛的态度,老夫人也不得不按捺下想让二房对三房高举轻落的念头,只是向老二多要了几天时间,这也算是老太太能够给老三一家争取来的二房最大的让步了。
然而季三婶儿怎么可能愿意,她柳眉倒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季琛的鼻子大骂道:“东西就这么多,你再要也没有了,要是逼急了我,我一根绳子吊死在你二房的院门口,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你堂堂镇国大将军因为几件嫁妆逼死了自己的弟妹!我看你到时候拿什么脸来面对你那些同僚!”
“混账!”季三婶儿无赖的话激怒了季老伯爷,他用力一拍身边的桌子,不好指责儿媳妇儿,只能狠狠地瞪着自己的三儿子。
季家老三季衡是老伯爷和老夫人的老来子,被老夫人从小当眼珠子一样的宠到大,以致于他什么本事都没有,并不得老伯爷的喜欢,这下被自己父亲那么一瞪,当时就有些腿软,再看着还准备继续撒泼的媳妇儿,上前就是一巴掌,“贱人,还不住嘴!”
季三婶儿嫁进季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挨过巴掌,季衡这一下都把她打蒙了,醒过神来之后自然不干,她跳起来冲着季衡的脸就是一爪子,“季衡你个窝囊废,居然敢打老娘!”
那一爪子下去,季衡的脸上当时就出现了三道血道子,疼得他爹一声妈一声的叫唤了起来,整个屋子里一片混乱。老夫人本来就被季琛撅了面子,心里窝着火儿呢,再看到打成一团的三房两口子,一口气儿没上来,白眼儿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老夫人晕倒了,快去请大夫啊!”翠嬷嬷是第一个发现老夫人晕过去的,连忙一边用力在她人中上狠狠掐着,一边大声喊了起来,总算打断了季家三房的夫妻互殴。
一阵忙乱之后,老夫人总算是缓了过来,半倚在迎枕上喘着粗气,浑浊的目光带着乞求的意味看向季老伯爷。
“既然母亲身体不适,那么今天的事情就先到此为止,后续就按照之前母亲说的,再宽限三弟一家五天时间,儿子只希望三弟一家能够珍惜用母亲的身体健康换来的这次机会才是。”季琛可不愿意让老夫人压着老伯爷放过三房夫妻,于是开口说道。
说完之后,又对老伯爷拱了拱手,“父亲也不必太过忧心母亲的身体,儿子这就拿着名帖着人去太医院给母亲请太医,张院正跟儿子的关系还不错,想来不会敷衍了事。”
季老伯爷深深看了季琛一眼,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罢了,既然二儿子不想轻轻放过老三一家,那他还是不要阻止的好,这个二儿子是个有本事的,能够在明面上解决掉这次矛盾说来还是他对三房手下留情了,就是老妻被老三迷花了眼,看不清事实罢了。
来的太医还是上次给季雁茴看病的林太医,他仔细给老夫人诊了脉,得出的结论是老夫人身体十分健康,刚才之所以会晕了过去,不过是急怒攻心而已,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谢过林太医之后,季琛亲自送了他出去。在季老伯爷的瞪视下,三房两口子也不敢再闹妖儿,灰溜溜地回去了自己的院子,绞尽脑汁地琢磨着怎么才能把私吞的二房的嫁妆给凑出来。
当屋子里只剩下老伯爷老两口的时候,老夫人气哼哼地来了一句“孽子”,直接把老伯爷的怒火给点燃了。
“你整日里宠着老三那么个玩意儿,你看看你宠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啊?觊觎嫂子的嫁妆,说出去我都嫌丢人,家里是没给他钱还是饿着他了?我不求他跟老二一样有出息,可他能不能像个人一样活着?啊?”
“老爷这是在埋怨我了?”老夫人一听也不干了,“那老二家的娘家有钱,嫁妆那么丰厚,给老三家用一些又怎么了?就非得那么不依不饶的?还鞭笞,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要是老二敢去衙门里告老三侵占嫁妆,我豁出去滚钉板也要到御前告他个大不孝!”
“你简直不可理喻!”老伯爷万万没想到老妻竟然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毁了二儿子的名声,他颤抖着手指指向老夫人的鼻尖儿,“那我也把话撂在这儿,你要是敢去御前告状,我就直接给你一封休书,我就看着你那个好弟弟还会不会给你做主!哼!”
老伯爷说完,一甩袖子出去了。隔了老半晌,翠嬷嬷才悄声细气儿地走了进来,就见自家主子正靠在大迎枕上一边哆嗦着一边喘着粗气,吓得她连忙走上前,用力在老夫人胸口拍抚着,好容易才算是让老夫人的呼吸正常起来。
“翠儿啊!这个伯府我都快待不下去了啊!”老夫人缓过来之后眼泪就下来了,她攥着翠嬷嬷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开了,“就为了老二那个孽子,老爷他居然要休了我,我可是跟了他大半辈子,眼看着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他居然要休了我啊!”
翠嬷嬷刚才一直守在外面,对于老伯爷和老夫人的争执算是听了个大概,其实照她来说,这事儿还真不好说谁对谁错,现在整个伯府可以说能够重新站起来靠的全是二老爷,老夫人不说好好稳着二老爷好给她喜爱的三儿子多占点儿好处,反过来还处处针对二老爷,这不明摆着让二老爷跟她离心么?
至于老伯爷说的要休了她,要是她不拿告御状威胁老伯爷,他又怎么会说出给她一封休书这样的话来。不过翠嬷嬷可不敢直说,她想了想,试探着问老夫人:“老夫人,二夫人的嫁妆这事儿你心里有个章程了吗?”
“唉!”老夫人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老三家的是做的过分了一些,不过老二又不缺那些东西,就当送给自己弟弟点儿钱花又怎么了?我就想不通了,他怎么就这么不依不饶的呢?跟弟妹较劲,可真是出息了他。”
“老夫人,六小姐可是抢了三小姐顾家的那门儿亲事,二老爷咽不下这口气不是正常的吗?你想想,要是三夫人侵吞二夫人嫁妆这事儿传出去,就算老夫人你真的滚钉板告御状,那三老爷一家的名声也毁了,到时候顾家还能要六小姐吗?”翠嬷嬷劝道。
9.金手指和女主
“不要就不要,我季家孙女儿还求着嫁给他顾明不成?”老夫人听了翠嬷嬷的话不高兴了,撇着嘴说道。
翠嬷嬷这次不敢接话了,她怎么说也跟了老夫人大半辈子,不会看不出来老夫人这会儿对自己不满了。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明明是个挺明白的人啊,怎么老了老了反倒糊涂了呢?难不成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多了,把以前的精明都给过没了?
“唉,算了算了,我累了,想歇一会儿,你出去守着吧!”见翠嬷嬷沉默地站在那里,老夫人更是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认为连翠嬷嬷都不站在自己这边,赌气之下把她也给赶了出去。
翠嬷嬷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还是别在这个时候再给主子添堵了,于是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成功地让老夫人又气了一回。
这头儿季雁茴一回到自己的院子,立马让画眉把自己的首饰盒拿出来,因为按照剧情的提示,那个让女主一路飞黄腾达的金手指应该是一个嵌了玉石的银制绞丝手镯,可是她翻遍了原主的记忆也没找到任何跟这个手镯有关的信息,这才不得不让画眉拿出她所有的首饰来寻找了。
画眉是个老实孩子,虽然对自家小姐的命令万分不解,但还是任劳任怨地抱了一大一小两个精致的妆奁盒出来,放到季雁茴的妆台上,微微气喘地对她说道:“小姐,你常用的零碎的首饰都在这里了,还有些损坏了的还有成套的我都另外收着,也要拿出来吗?”
“先不拿了,我看看这里面都有些什么,”季雁茴说着,先打开了摞在上面的那个小一些的盒子,发现这里面的东西以发饰居多,都是适合少女用的一些既鲜亮又不怎么贵重的东西,不过看样子好像挺长时间没动过了。
她在里面翻了翻,没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随即合上盒盖,把它搬到一边,打开了下面的大盒子。
这个盒子是分层的,上面一层放的都是耳坠子、手镯、手链这些,下面一层则放着一个金项圈,上面还镶着一块水头特别好的绿色玉石,显然这个盒子里的首饰比之前那个要贵重许多,只是还是没有她想找的那个手镯。
“小姐,你是在找东西吗?”看着季雁茴略显失望地合上了盒盖,画眉忍不住问道。
“嗯,我在找一个手镯,”季雁茴点了点头后问画眉:“小画眉啊,你记不记得我有一个银的绞丝镯子,上面嵌了几颗蓝色小石头的那个?”
“哦,小姐你找那个镯子啊!”画眉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又奇怪地看向了季雁茴,“可是小姐你不是说那个镯子你看着就觉得讨厌,让奴婢收起来以后再也不许拿出来碍你的眼吗?”
“啊?我说过吗?”季雁茴愣了,“我怎么不记得了!怎么回事儿,你跟我说说。”
“哦,”画眉老老实实地说道:“那个镯子是夫人在小姐六岁生辰的时候送给小姐的,当时小姐可喜欢了,整天都戴在手上。后来有一次小姐跟着大小姐逛了一回园子,回来就特别不喜欢那个镯子了,还让奴婢把它收起来,说以后再也不想看见它了。”
“还有这回事儿吗?”季雁茴又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还是没找到跟这件事儿有关的信息,就也不打算纠结了,问画眉:“那那个镯子还在吧?你把它收到哪里去了,拿给我看看。”
“好的,奴婢这就去拿。”画眉说完就去了外间,没一会儿抱着一个明显是擦过了的木头盒子回来了,只是她擦的有些匆忙,盒子的花纹处还能看到灰尘的痕迹。
季雁茴也没嫌弃,直接就上手掀开了盒盖,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好几个锦盒,她随手打开最上面的一个,里面是一只断掉的玉镯,看尺寸应该是给小孩子戴的。
她又打开了几个,里面放的差不多都是坏了的首饰,直到她打开倒数第三个锦盒,才看到跟书里描述的差不多的那个手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它是金手指的缘故,季雁茴莫名的觉得这东西很亲切,就好像它本来就应该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种感觉很怪,但季雁茴却并不觉得讨厌,甚至还有点儿喜欢。
她让画眉把别的东西归置好,自己则窝回了窗边的软榻上,摩挲着手镯开始回忆书中提到的开启金手指的方法。
根据书里的情节,女主跟原主讨要了这个手镯之后就一直戴在手上,结果有次不小心手腕磕在了桌角,皮肤被划伤了,流出来的血被手镯吸收后就开启了镯子里的空间。
季雁茴皱了皱眉,看起来要开启空间还是要用血才行啊!
正想着,画眉掀开门帘走进来对季雁茴说大小姐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小箱子。
季雁茴一下子就警觉起来了,看起来剧情还挺强大的,她刚把金手指拿到手,还没打开呢,这女主就上门儿了。
“请大姐姐在小花厅里坐吧!我收拾一下就过去。”想到之前在老夫人那里发生的事情,季雁茴大概知道女主过来这一趟是来干什么的。
“三妹妹,”见到季雁茴走出来,季雁薰眼神闪了闪,站起身迎了过去。
“大姐姐你来啦!快坐吧!画眉,给大姐姐换杯热茶过来。”季雁茴不着痕迹地避开季雁薰想要拉她的手,走到小桌旁边,示意季雁薰坐下。
画眉手脚麻利地端了两杯热茶进来,放在两人面前后,收了托盘,站到了季雁茴身后,一副等候吩咐的架势。
轻轻抿了一口茶,季雁茴看向季雁薰,笑眯眯地开口问道:“这大冷的天,大姐姐来妹妹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季雁薰端着茶杯的手就是一僵,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她脸上浮现了一抹苦笑,伸手把身后丫头捧着的盒子拿过来,打开后推到季雁茴跟前,“这些东西都是以前三婶娘送给我和我娘的,我娘让我拿过来给三妹妹看一下,看这里面可有二婶娘的嫁妆?”
季雁茴并没有去看那个打开的盒子,而是对她笑了笑,说道:“大姐姐说笑了,既然这些东西都是三婶娘送给大伯娘和大姐姐的,小妹我是不方便翻看的,免得回头三婶娘误会,还请大姐姐体谅一下妹妹的难处才好。”
“这……也好,是大姐姐考虑不周了。”季雁薰没想到季雁茴这么干净利落的就拒绝了她,也只得讪讪的笑了笑。
其实她私心里是希望季雁茴能够仔细挑选一番她带过来的东西的,毕竟那里面不可能都是二房嫁妆里的东西,要是季雁茴能够如她和她娘的愿挑选一番,剩下的东西她们还能够接着拥有,可要是全送到三房的话,那嫁妆以外的东西三房肯定是会收回去的。
“没关系的,大姐姐不用放在心上。”季雁茴抿嘴一笑,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搅妹妹了,改天再来找妹妹聊天。”季雁茴端茶送客的表现太过明显了,季雁薰不得不站起身告辞。
“这样啊!那也好,妹妹也不多留大姐姐了!”季雁茴跟着站起身,送客的姿态做的足足的,别看她笑眯眯地说着这些文绉绉的话,实际上心里早就烦的不要不要的了,金手指一天没拿到手她心里怎么可能踏实的起来嘛!
10.空间
送走了女主,季雁茴吁了一口气,再次回到了房间,叮嘱画眉守好门户之后,她窝进了自己的拔步床上,拉上床帘就是一个完美的小空间了。
季雁茴拿出那只手镯仔细观察,果然在卡口处找到了一处比较尖的凸起,她深吸一口气,把那处凸起对准自己的手腕狠狠划了下去,一阵钝钝的痛之后,手腕处被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殷红的血冒了出来。
不过季雁茴也不知道究竟是那镯子的什么地方能够开启空间,她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点一点儿的把自己的血涂在整个手镯上,在涂到第三块蓝色玉石上的时候,奇迹发生了,滴到那块玉石上的血一下子就被玉石给吸收了进去,还不等她再滴,那玉石连带着整个镯子都吸到了她的伤口处,好像活了一样开始吸起了她的血来。
一开始季雁茴还很惊喜,知道自己没弄错,不就是血嘛,反正她有的是,既然镯子喜欢吸,那多吸一点儿也无所谓了。
可是渐渐的,她不这么想了,因为那镯子吸起她的血来居然一点儿停下来的兆头都没有,再这么下去的话,季雁茴毫不怀疑自己很快就会被吸成人干,毕竟现在她都觉得开始有些头晕了。
就在季雁茴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的时候,那镯子终于吸饱了血,“啪嗒”一声掉在了床上,散架了,那块儿吸了她不少血的玉石则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儿?还没等季雁茴发出灵魂拷问,她就觉得自己眼前一花,等视线清晰下来以后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木头房子里面。
不对呀!不应该是个种植空间吗?怎么变成房子了?难不成是拿错镯子了,书里写的不是这条?
季雁茴一边琢磨一边好奇地四下里打量着。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房间,靠右手边是门,门边有一道楼梯可以通往楼上,正对着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人物画像,上面画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画像下面是一张木头桌子,桌面上放着一张摊开的信纸,上面写满了字。
“有人吗?这里有人吗?”季雁茴大声问了两遍,都没有人回应她,想了想,她慢慢地走到桌边,试探着拿起了那张写满了字的纸,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既然没人阻止,那我可就看了哈!”季雁茴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于是她开始看起了纸上字的内容。
看完之后,她才算明白。原来她的娘亲沈家祖上出过修道之人,修成正果后留下了这个空间,只有拥有沈家血脉之人才能以血开启这个空间,拿到里面的东西。
后来末法时代来临,沈家再没出过修道的人,而且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稀释,沈家血脉也不再纯粹,后来干脆就没人能够开启这个空间了。渐渐地,这个手镯就作为一件普通首饰一代代传了下来。
季雁茴把纸又放回了桌上,看向墙上的画像,这上面是最后一个能开启空间的沈家人,那封信也是他留下的,原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想到来自异世的她居然也进了来。
那么问题就来了,书里写着女主也开启了这个空间了,难不成到了季雁茴这一代,不但她能打开空间,就连女主的血也能,就不知道是因为女主的主角光环作祟,还是她也有沈家血脉了。
拿了人家的东西,季雁茴也不好什么也不表示,她想了想,倒身跪在了画像前的地板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沈家的祖宗,你放心,我既然得了你家的好处,将来必会回报沈家。”
她话刚说完,一阵旋风刮过,墙上的画像就那么轻飘飘地被刮上了半空,恶作剧一般的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之后就化成了一阵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么玄幻的吗?季雁茴傻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探索一下这个所谓的“修仙之人留下的空间”。她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儿,除了那张桌子以外什么都没找到,索性走到房门处,试着打开房门想看看外面都有什么,结果费了牛劲也没能打开这到门。
季雁茴纳闷儿地放弃了这项挑战,心想着难不成这老祖宗还喜欢玩儿密室逃脱?
既然门打不开,那就上楼上看看去吧!这楼梯总能上得去了吧?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季雁茴迈上了楼梯的第一道台阶,诶~,能上去,她脚步不停地上了二楼,发现这里跟一楼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呀!
二楼整层楼就一个房间,除了一道通往楼上的楼梯之外,其余三面墙壁全都是博古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就连季雁茴这个不怎么识货的都能看得出来,那上面随便一样应该都是能被人抢破头的好东西。
屋子正中间是一张巨大的书桌,散发着一阵阵的幽香,季雁茴简直想跪了,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沉香木吧?这么一大张桌子的沉香木,这得多值钱啊!不过这东西可不是她的,就算再值钱也只能看看过过眼瘾而已啊!
想通了这层,季雁茴也没在这一层再停留,而是又迈上了通往第三层的台阶,仍旧没受到任何阻碍。
三楼应该是卧房了,一座四扇的曲屏把整个空间分成了内外两部分,外间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和几个圆凳,绕过屏风,映入季雁茴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拔步床,外侧的梳妆台上用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压着一封没有封口的信。
这祖宗是没玩儿够啊!季雁茴撇了撇嘴走上前,抽出信看了起来,看完后非常无语,还是老祖宗会玩儿啊!
她就说为什么书里的女主也能打开空间呢!原来能够开启空间的除了沈家血脉,还有个有缘人,而季雁薰好死不死的就是那个有缘人。
不过既然是沈家的老祖宗,那肯定不能让外人的机缘大过自家子孙,所以书里女主的空间只是个种植空间,而且种出来的东西虽然吃了能够强身健体,但效果却非常一般。
而沈家后人开启的空间除了种植之外,还能储物,保鲜的哦!另外,拜季雁茴那三个响头所赐,那幅画上的老祖宗直接把这个空间刻进了她的灵魂,也就是说只要她灵魂不灭,无论转世多少次,这个空间都会一直跟着她,而且这里面历代沈家老祖的收藏也全都归了她了。
在信的最后,老祖宗还留了一段话给她,那就是她要想充分激活这个空间,还需要把自己的血液在二楼那个书桌上的砚台里滴满七七四十九天,不用多,每天一滴足以,四十九天之后整个空间就会认她为主,到了那个时候,她就能用意念操控空间了。
季雁茴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回沈家老祖“吸血鬼”的行为,最后还是乖乖地回了二楼,重新弄破了之前已经结痂的伤口,在那个黑漆漆的砚台里滴了一滴血,只见那滴血一落进砚台里,整个桌面都泛起了一阵红光,待光芒散去后,那个黑色的砚台变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碗,碗底上那滴红色的血珠颤颤巍巍的轻轻滚动着,煞是好看,而碗旁边的桌面上则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划痕,看起来就像个“一”。
能做的都做了,季雁茴再次看了那只碗和里面的血珠子一眼,扭头回了楼下。
再次站在自己出现在这座房子里的地方,季雁茴后知后觉地发现,老祖宗竟然没有留下出去的方法。她按照书里写的女主的做法,大声喊了一声“出去”,结果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地,纹丝没动。
11.嫁妆到手
季雁茴皱了皱眉,开始尝试各种她所看过的空间小说里描写的离开空间的方法,到最后她连“芝麻开门”都喊出来了,还是没能离开这间屋子。
“啊~~~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出去啊啊啊!”季雁茴丧气地蹲在了地上,一点儿形象也没有了,“唉,再出不去的话小画眉该急疯了吧?这什么狗屁金手指,金监狱还差不多,到底怎样才能回到现实中啊!”
突然一阵拉扯的感觉传来,一阵眼花之后,季雁茴发现她又回到了伯府里自己的那张拔步床上,床帘还好好地拉着。
“我这是……出来了?怎么出来的?”季雁茴一头雾水地下了床,打开房门,看到画眉正坐在外间屋的小榻上做针线活儿,听到她出来的动静立时看了过来,还惊讶地问她道:“小姐,你的事情办完了?这么快吗?”
“快?”季雁茴比画眉还要惊讶,“我在屋里呆了多久啊?”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吧!”画眉看了一眼墙角处的沙漏后回答道。
“才一盏茶?”季雁茴当然知道一盏茶也就十五分钟左右,可她明明在空间里呆了至少两个小时啊!难道说空间里时间的流速跟现实中是不同的?
“对呀!就是一盏茶啊!”画眉又重复了一次,然后有些担忧地问季雁茴:“小姐,你怎么了?”
“啊?哦,我就是想起了些事情。”季雁茴漫不经心地随口敷衍了一句,心里却想着等有时间了还是该好好琢磨琢磨那个空间的事情,现在的她突然对四十九天之后的空间充满了期待呢!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季雁茴经过大量的实验,不但充分掌握了随时进出空间的方法,也弄清了里面和现实之间的时间比例大概是1:4这样子,也就是说外边的时间一天,空间里就是四天,而且那个每天一滴血也是按照空间里的时间来算的。
现在空间里那只用来装她的血的碗是空的,不过碗上却多了十几条血色的纹路出来,这也是她无意中发现的,每到了一定的时间,她滴到碗里的血珠就会化成碗上的一条纹路,而这个时候就是她重新滴一滴血进去的时候了。
看着那碗变得更加漂亮,季雁茴也很满意,再有个七八天她就滴够四十九滴血了,到时候也不知道空间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惊喜,真是想想就让她期待呢!
这几天沉迷于空间,季雁茴都快忘了季家三房归还她母亲的嫁妆这件事儿了,还是第五天早上起床时画眉提了一嘴她才想起来,连忙飞快地给自己挑了一套比较庄重的衣裙换上,又催着画眉赶快去拿早餐,毕竟待会儿很可能还要唇枪舌剑地干上一场呢!
然而事实非常出乎季雁茴的意料,当她跟着季琛还有萍娘以及两个掌柜出现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的时候,发现当屋的地上已经一字排开的放着三口半人高的箱子,季家大房几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儿看着他们父女,而季三婶儿看他们的眼神则充满了仇恨。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这个念头刚刚在季雁茴脑子里转了一圈儿,季三婶儿那边就阴阳怪气儿地开口了。
“二哥,今儿个咱们家可是把东西全都凑出来了,有些实在找不回来的,我们也没办法了。不过二哥放心,你不是带了掌柜的来吗?咱们给你合成银子,保证不差你一个大子儿!”说完,从身后的卢嬷嬷手里拿过一个小木盒儿,掀开盖子后豪气地拍在了桌子上。
季雁茴听得目瞪口呆,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季家三房这是不准备要面子了吗?她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就见她脸色发青,嘴唇抿得紧紧的,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刻在脸上,明白显示了她此刻心情有多么糟糕,但却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
这又是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了么?季雁茴又悄悄地看了老伯爷一眼,发现他还跟上回一样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装吉祥物,好像屋里发生的事情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咳咳,”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左顾右盼,季琛在萍娘三人上前核对嫁妆时单手掩唇,轻轻咳了两声,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不轻不重地瞪了她一眼。
季雁茴在心里偷偷吐了吐舌头,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装起了乖。
季三婶儿的挑衅没得到半点儿回应,心里不高兴极了,就想再说几句不中听的,结果被季三爷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得不情不愿地闭了嘴,继续往季雁茴父女身上发眼刀子。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萍娘三人核对完了箱子里的东西,她站出来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子,扬了扬手里的一张单子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根据夫人的嫁妆单子,奴家三人仔细核对了库房里和箱子里的这些东西,奴家等发现一共少了一个玉质插屏,一方澄泥砚台,两幅王大家的真迹还有一对梅瓶,另外还有几件头面有损坏,这是清单。”
说完后萍娘又福了福身,往后退了几步,跟两个掌柜的站到了一起,而那个绿鼎轩的掌柜上前了一步,冲大家伙儿抱了抱拳之后清了清嗓子说道:“老朽不才,正是绿鼎轩的掌柜,自认对古玩儿玉器有些心得,这次应季将军之邀来贵府上,是为了帮他鉴别真伪以及估算损失。”
说完,他也不在意老夫人和季三婶儿要杀人的神色,顾自接着说道:“根据萍娘提供的清单,老朽估算了一下,丢失的那些基本上都是精品,除了王大家的真迹没有实物不好估量之外,其余三件大约能折合四万七千两白银,至于损坏的那些基本上都能够修复,手工费大约需要白银两千两。”
说完后,掌柜的后退一步跟萍娘站到了一处。
“我呸,你个老匹夫,你红口白牙这么一说就想要我五万两银子,这么会说你怎么不去抢?什么狗屁的绿鼎轩,老娘没听说过,你……唔……唔唔……”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脸色铁青的季三爷给捂住了嘴。
季三婶儿不知道,但他却是听说过绿鼎轩大名的,据说那是当朝摄政王的产业,这个掌柜的则是摄政王花重金聘请来的,在民间素有“神眼金”之称的金掌柜,对于这样的人巴结还来不及,这个蠢婆娘竟然指着人家的鼻子说人家“老匹夫”,真是蠢到了极点。
金掌柜就好像没听到刚才季三婶儿的话一般,神色淡定地跟萍娘站在一处,连一个眼神儿都没往季三婶儿那边瞟一下。
镇定的等到了尘埃落定,季琛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冲老伯爷和老夫人施了一礼,朗声说道:“既然已经有了结果,这些东西儿子就先带回去,至于损坏的那部分我们也不再计较,就当是雁茴这个当小辈的孝敬她三叔三婶儿了。不过缺少的那些,三弟看什么时候方便,把银票送过来就是,那两幅王大家的真迹,儿子做主要是三弟能够找回来就孝敬给父亲了。”
说完后他话锋一转,看着季三爷问道:“三弟对金掌柜的估价有异义吗?”
“二哥说笑了,等我凑齐了银票就交给侄女儿,小弟不会赖账的。”季三爷用力咬了咬牙,才能勉强保持住风度,对自己二哥拱手说道。
季琛点了点头,没说信他,也没说不信,转头冲外面说了一句:“进来把东西抬到小姐院子里。”
随着他话音一落,门帘被掀开了,六个身着轻甲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两人一个,轻轻松松抬着那三口大箱子又出去了,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12.要有后娘啦
“老二,你……”老夫人终究还是没忍住,叫住了也要跟着往外走的二儿子。
“母亲还有什么吩咐?”季琛停下脚步,转过身直直地看向高坐在上首的自己的母亲。
“你……老三他……你们毕竟是亲兄弟……你……”后面的话在季琛越来越冰冷的神色下,老夫人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季琛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见老夫人什么都不说只看着他,脸色愈加冷然起来,语气冰冷地说道:“既然母亲没什么吩咐,那儿子就告退了。”
“去吧!把该说的好好跟三丫头说说。”老伯爷看到老夫人又想说话,连忙抢先开了口。
“是,儿子告退!”
“祖父、祖母、大伯、大伯娘、三叔、三婶娘、大姐姐,雁茴告退!”
父女俩分别行礼之后,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
“爹爹是有什么话要跟女儿说吗?”见季琛居然放弃了平时的龙行虎步,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在自己右前方两步远的地方,再加上刚才老伯爷的话,季雁茴好奇地开口问道。
“咳咳,外面冷,还是进屋再说吧!”季琛轻咳一声,脚下的步子迈得大了一些,方向却是往季雁茴住的院子去了。
“爹爹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么?”季雁茴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声嘀咕了两句。
“小姐,快回去吧!看天气大概是要下雪了!”画眉领会不到季雁茴的脑回路,只觉得天气阴沉沉的,冷气嗖嗖的从各个衣服的缝隙处往里钻,冻的她都要打哆嗦了。
“也是,那快点儿走吧!”画眉这么一说,季雁茴也感受到了冷空气的威力,裹了裹身上的狐毛披风,加快了脚步。
跟季琛在小花厅里坐定,捧着一盏驱寒的红枣姜茶小口抿着,季雁茴感兴趣地看着她爹脸上难得的显露出有些难以启齿的纠结。
“爹爹?”便宜爹对自己还是挺好的,季雁茴想了想后开口叫道,她也不想看着季琛再这么纠结下去了。
“咳咳,”季琛再次轻咳一声,看向闺女的眼神有些闪烁,轻声说道:“雁茴,你娘已经去了三年多了,你除服的时候爹爹没能在家,所以过几天爹爹打算带你去一趟护国寺,去给你娘供奉一盏长明灯。”
“哦,好啊!那到时候爹爹提前通知女儿一声就是了。”原主是今年八月除服的,当时季琛还在边疆,没来得及赶回来,所以府里对原主的除服仪式做得很是敷衍。现在季琛提出来了,季雁茴自然不会反对。
“嗯,”季琛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季雁茴的眼睛对她说:“父亲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好的,父亲请说。”季雁茴敏感的察觉到了季琛满脸的严肃下隐藏着几分窘然,于是坐正了身体,一脸正色的看向他。
“宫宴的时候皇上可能会给爹爹赐婚!”季琛轻轻吐出这句话后,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视线却始终没离开季雁茴的脸。
“赐婚?”季雁茴听完傻了,是了,按照书里的剧情,皇上确实是在今年的宫宴上给她这个便宜爹赐婚的,这阵子除了忙嫁妆的事儿就是探索金手指空间,她都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想到书里那个面甜心苦,占有了原主娘亲所有嫁妆,亲手把原主送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的女人,季雁茴就觉得心里一阵翻腾,脸色也跟着不好看了起来,她嗫嚅了一下嘴唇,小声儿问道:“女儿能知道她是谁吗?”
见女儿的脸色变了,季琛本能的有些着急,拳头都不自觉的攥了起来,听到季雁茴的问题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卿云郡主。”
“谁?什么卿云郡主?那又是谁?”季雁茴一愣,不对呀,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女儿也不是什么郡主啊,怎么没按剧情来呢?难道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威力这么大的吗?都把原主的后妈给扇换人了?
“卿云郡主是定北侯的女儿,嫁给了宣武将军的嫡长子。三年前宣武将军和嫡长子一同战死沙场,将军夫人听了小儿媳妇儿的挑拨,把事情归咎在卿云郡主身上,对她和女儿百般虐待,万不得已卿云郡主带着女儿和离归家。”季琛简要地介绍了一下卿云郡主的情况。
“那,她们母女好相处吗?”季雁茴一边听季琛说一边大概回忆了一下剧情,却并没有找到跟这什么卿云郡主母女有关的任何信息。
“这为父哪里知道!”季琛抬手在季雁茴脑门儿上敲了一记,满意的看到她捂着额头瞪他一眼,这才又说道:“爹爹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在爹爹心里,你娘亲的地位是没人能够取代的。另外,你娘的嫁妆你自己收好,这几天整理清楚,等赐婚的圣旨下来后咱们很可能就要搬家了。”
“搬家?”又是一桩剧情里没有的事情即将发生,季雁茴都无语了。
“嗯,御赐的将军府,就在朱雀大街上,摄政王府隔壁。”季琛回答。
“摄政王府隔壁?那里原来住的是什么人啊?”这也不能怪季雁茴惊讶,这朱雀大街是全京城最长的一条街,直通皇宫,能够住在这条街上的人可都不是一般人,摄政王又是开国皇帝亲封的世袭罔替的爵位,能够跟他们家做邻居,可不是一个小小的镇国将军能够hold得住的。
季琛赞赏地看了季雁茴一眼,越发觉得对不起她了,这闺女的政治敏感度比起老伯爷来都丝毫不显逊色,要知道当他把这个消息告知家中众人时,除了老伯爷以外,全部人都欢天喜地地高兴极了,一点儿都没想到这背后是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乖女放心,这次爹爹在边境大败西梁大军,生擒了他们的主帅,没能赶上你娘的除服仪式,再加上这场赐婚,除了这座宅院以外,爹爹的封赏也会跟着一起下来,以后爹爹就是镇国侯了。”
“啊?”这下季雁茴的下巴是彻底掉下来了,要知道在原书的剧情中可没有御赐宅院这一出,而且季琛大婚后过了三个月又返回了边疆,此后直至小说结束都再也没出现过。这也跑偏了太多了吧!
“傻丫头,”季琛也知道这个消息有点儿过于惊吓,并没有觉得季雁茴的呆滞有什么不对,他在她头上揉了揉,“爹爹告诉你这些,是想跟你说,这个赐婚是改变不了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爹爹既享国之俸禄,就要忠君爱国,所以,只能委屈你和靖宇了。”
“哥哥也知道了么?”季雁茴傻傻的问。
“他还不知道,不过陛下已经下旨,命他今年不用守在京郊大营,过年的时候要跟咱们一同参加宫宴的。”
“哦!”季雁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纠结了一下,期期艾艾地问季琛,“那爹爹,如果不为忠君,只问自己的话,这桩婚事你是愿意的吗?”
季琛没想到季雁茴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怔愣了一瞬,眼圈儿微微有些发红,只得掩饰性地又揉了揉季雁茴的头,“傻丫头,忠君和娶妻并不矛盾,站在爹爹的位置,一直单身是不可能的,现在陛下愿意给我这个体面,我自然是愿意的。”
好吧,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季雁茴也是服气了,她用脑袋蹭了蹭季琛的大手,“爹爹放心吧,新夫人和她女儿进门后,只要不跟我过不去,我不会主动去找她们麻烦的。要是她们不喜欢我,大不了以后各过各的日子好了,我有大把银钱在手,不会过不好日子的。”
“嗯,这就好,等再过两年,爹爹就给你找个如意郎君,风风光光地送你出嫁!”
季雁茴满脑门子的黑线,这具身体才十二岁,再过两年也只有十四岁,这就提出嫁什么的,也太惊悚了吧!
13.收服萍娘
不过她不是原主,自然明白季琛这是为了她好,万一新娶进门的夫人存了心要折腾继女,季雁茴还真就只能受着,虽说她也可以用手段揭露继母不慈,可这对她的名声也没什么好处,以后嫁人的话可选择的余地会少很多。
“女儿知道了,”表演个娇羞什么的有点儿为难,季雁茴也没打算勉强自己,于是她大大方方的应了这么一句,倒是让季琛愣了一下。不过他也没多想,又揉了揉闺女的头发,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之后就走了,只留下了萍娘帮着季雁茴料理好今天要回来的和以前放在库房里的她娘亲的嫁妆。
“这些事儿先不急,”见萍娘拿了嫁妆单子和一本空白的账本打算重新造册,季雁茴拦住了她,“你先把京里这些侯爵呀世家什么的给我好好讲讲,尤其是他们之间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也好,小姐再有几年就该嫁人了,提前了解这些也省的将来面对的时候手忙脚乱,那奴家就好好跟小姐说道说道。”萍娘稍一思索,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不愧是掌管着她娘名下全部生意的人,季雁茴只听了一个上午就对京中各大势力的分布有了一个笼统的了解。其中除了有她多年执行任务训练出来的反应概括能力超强之外,萍娘言简意赅的讲解也绝对功不可没。
季雁茴一共用了两天的时间才算彻底搞清楚她究竟穿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时空,然后就是一阵的无语。
她穿过来的这片大陆如今天下三分,位于西北方的西梁,东南方的南屏,和原身所在的这个中楚,还有一些零星的小国基本上都是这三个大国的附属国,年年纳贡的那种。
不过她穿过来的时机并不怎么好,中楚立国至今也不过八十余年,西梁和南屏就更短了,每次伴随着朝代更迭的都是残酷的战争,更不要说地理位置不如中楚优越的西梁和南屏,几乎年年一到寒冬时节就会有人冻饿而死。
老祖宗有句话说得很对,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在生死存亡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实在饿的不行了,抢劫成了最迅捷能够拿到粮食的方法,于是每到了入冬的时候,边境就会变得紧张起来。
西梁和南屏的民风都比较彪悍,五六岁的小孩子和须发皆白的老人都敢拿着一把柴刀砍人抢粮食,就连上一秒还娇滴滴脉脉含情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能瞬间变脸,把头上的发簪狠狠捅进中楚士兵的胸膛。
除了这些民间自发的抢劫行动,近几年中楚和南屏、西梁之间也没少爆发军事冲突,前不久她爹季琛就是因为将叩边的西梁大军打得落花流水,让西梁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生擒西梁主将才得了新宅子和新媳妇儿的赏赐。
这是天下大势,而中楚的局势就要更加复杂一些了。现在的楚皇是中楚第三任皇帝楚宣帝,今年已经五十有八,他后宫嫔妃不算多,只有一个皇后和两个妃子,还有几个嫔、昭仪、修仪和婕妤。
子女也只有三个儿子和四个女儿,其中皇长子和皇二子分别是两个淑妃和娴妃所出,皇三子也就是太子殿下是皇后所出,四个女儿分别是德嫔所出的大公主和三公主,敏昭仪所出的二公主和惠婕妤所出的四公主。
三个儿子中皇太子长相俊雅,博采多学,文韬武略都很不错,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选,其余两个儿子就差了太多。
楚宣帝能够从一众兄弟中脱颖而出继承帝位,自然不是个糊涂人,早早的就封了太子,然后带在身边一心一意的教导,等太子成年后给他择了当朝太师的嫡长女为太子妃,大婚后没多久就生了个聪明伶俐的男孩子,让宣帝欣喜非常。
只可惜天妒英才,太子殿下不幸感染了天花,最终没能挺的过去,二十七岁就英年早逝,太子妃随即就跟着殉情而去,留下了不满周岁的儿子。
原本毫无希望的皇位突然又有了无限的可能,大皇子和三皇子顿时心思活络开了,一个个上蹿下跳着不是拉拢朝臣就是开始往自己手里揽权,等从痛失爱子的痛苦中缓过来的宣帝发觉时,满朝文武已经有大半都被那两个皇子划拉进了自己的阵营。
这无异于给了无处排解丧子之痛的宣帝一个发泄的机会,他力排众议直接把已故皇太子的儿子封为了皇太孙,并且以铁血手腕镇压了妄图以死相逼的两位御史,请他们回家吃自己,让满朝文武对这位皇太孙的地位有了深刻的认知,已经被两个皇子笼络的朝臣又都灰溜溜地按捺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小心思,毕竟从龙之功没抓住还不算什么,被摘了乌纱可就是大件事了。
所以,现在年方四岁的皇太孙萧梓睿小朋友下一任皇帝的身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老皇帝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征战沙场,落下了不少暗伤,再加上经历了中年丧子的打击,身体已经开始垮了,所以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皇太孙的将来铺路,比如给她爹爹这么大的脸面,又是赐婚又是赐宅子的。
只是季雁茴知道,老皇帝的一番打算终究还是会落空的,因为根据书里的情节,皇太孙会在明年春狩的时候死在皇家猎场,据说是被广安侯世子的冷箭一箭穿胸,当场就没有了气息。
经此打击,老皇帝的身体急剧衰败了下去,只能从剩下的两个儿子中挑选了心胸仁厚的大皇子成为了皇位继承人,拿了原主金手指的女主就是做了他的太子妃。
理清楚了这些东西之后季雁茴有些头疼,穿过来之后她最想做的就是摆脱炮灰的命运,不会再让继母有机会拿到娘亲的嫁妆,并用它们来让自己陷入顾家的后院,最终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可现在看来,自从她雄起之后,有很多东西都背离了原本的剧情不说,似乎一些书里的隐藏情节也都渐渐露出了端倪,比如说原主的亲爹直到她死都没有出现的原因,是不是跟皇家夺嫡有关?
季雁茴的脑洞一打开就有了关不住的趋势,而她变来变去的脸色也让萍娘越来越觉得有趣,她以前可不是没打听过这位小姐,毕竟是夫人留下的血脉,她们这些受了沈家恩惠的人总要尽可能地对她关注一二。
只是打听到的东西越多,她对这位小姐就越是无语,明明应该活得恣意潇洒,她却偏偏把自己混成了谁都能踩一脚的脓包,失望的次数多了,她对这位小姐也渐渐失去了帮扶之心。
可是真当她见到了这位小姐的面,她突然就觉得之前打听来的有关小姐的一切都太过偏颇了,当然也不排除她之前因为孤军奋战而一直藏拙的可能。尤其是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她越发觉得小姐是个胸有城府的人。
好容易从大开的脑洞中回归现实,季雁茴就对上了萍娘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好像藏了千言万语,又好像空无一物,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怎、怎么了?萍娘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季雁茴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小姐已经这么大了。”萍娘突如其来的感慨都把季雁茴弄愣了。
“啊?是、是吗?人都是要长大的,要是我不长才是怪事儿吧!”
“小姐说得对,”萍娘被逗笑了,她施施然站起身,郑重其事地对季雁茴行了个礼,是那种正式的给主人行的那种礼,“萍娘以后全凭小姐吩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萍娘的礼我就受了,但赴汤蹈火是真的不用,我应该还没倒霉到那个份儿上。”季雁茴冲她摆了摆手笑道,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萍娘是个有本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之前她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娘亲的女儿来对待的,直到刚才她才算是真正把自己当成了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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